八仙來築夢

阿嬤~小孩~

我是~阿嬤的小孩~~

這應該是許多人對於被阿嬤一手帶大的孩子的一個稱號~阿嬤的小孩~

對於媽媽來說~講出這句話時~心~應該是很糾結的~~

明明是出自於自己懷胎十月的肚皮~但是在情感上~卻敵不過自己的婆婆~小孩的阿嬤~

在我家~我們姐妹幾乎都是阿嬤一手帶大的~所以每個孩子~都和阿嬤很要好~

而我~是所有小孩裡~和阿嬤最親近的一個~

兒時~小學~國中~每天清晨睜開眼~出現在我眼前的是默默的掃著地的阿嬤~

一直到高中~因為距離開始離家住宿~

永遠記得~~高中時~因為不習慣離家在外住宿~所以高一時~開始出現了一些行為上的小問題~

這些小問題的背後~隱藏著的~其實是我渴望回家的念頭~

我更是記得~在高一那一年的秋季~阿嬤跟著隔壁的叔公~開著車來到學校接我回家的那一幕~

阿嬤的手牽著我的手~~走過校園~

那是我進入高中後~第一次覺得~原來我們學校也是很美的~

因為阿嬤的手牽著我的手~陪著我~

那時候~想家的我~曾撥過無數通電話回家~

而當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阿嬤的聲音時~我卻又不講話~

只是~拿著話筒~默默的聽著阿嬤在那一端的聲音~

高一下~阿公第 一次中風住院~

那是我離家在外後~最開心的一小段歲月~

因為~每天傍晚放了學~我也有家可以回~雖然那個家~是醫院~

記得~放學後~洗過澡~就迫不及待的踩著腳踏車直奔阿公暫居的醫院~

因為~醫院裡~有我最愛的阿嬤等在那~

每一晚~開心的和阿公阿嬤共進晚餐~

每一晚~和阿嬤窩在那不大的床上一起睡~

每一天~在阿嬤的目送下~踩著腳踏車上學去~

那一段歲月~很美~很美~

清晨的嘉義東市場~一對嬤孫~吃著早餐~

之後~阿嬤目送孫女上學去~

那是以前我天天擁有的~只是離家求學後~~突有的片刻~讓我覺得很美~很美~

雖然不久後~阿公出院了~阿嬤也回家了~~我又回歸到一個人的生活~

但是~這麼多年過去~那一小段~卻是我高中生活裡很是鮮明的一段~

因為戀家~或是戀卷阿嬤~大學畢業後~我就選擇回到家鄉工作~

從此~我又可以天天見著阿嬤~我又可以天天在阿嬤的目送下上班去~

從兒時~小學~高中~大學~工作~阿嬤總是默默陪在我身邊~

支持著所有我想做的一切~

種花~在阿嬤的默許下~舊家屋簷前的那一大片被我所佔據了~

隨著範圍的擴大~阿嬤開始叨念著~別再買了~別再買了~

然而當我偷偷的帶著當季草花回家時~

阿嬤又默默的陪我蹲在屋簷下~一鏟一鏟的鏟著土~幫著我種下我帶回的新植栽~

養豬~~阿嬤也總叨念著~~別養了~別養了~

然而當她看見我的堅持~阿嬤也默默的協助我~

還記得~每年的這各時候~阿嬤就開始忙碌了~因為地瓜產季開始了~

一袋又一袋的購入當季的地瓜~

一袋又一袋的ㄘㄨㄚˋ著地瓜簽~

而每天清晨~阿嬤捨不得我太早起~總是搶在我之前~幫我餵好蛋蛋和阿肥~

假日時~更因為阿嬤的協助~我可以睡到自然醒~

當眾人興起把豬送離的言論時~阿嬤看出我的擔憂~

總是會跟我說~別擔心~我沒說要送走~誰都不能動他們~

這就是我的阿嬤~嘴裡唸著~但是行動上卻是大大的支持所有我所想做的事~

這樣的阿嬤~在近幾年裡~身體逐漸衰老~

因為心理~因為身體~~阿嬤一天比一天老~

當初~拿著扁擔要和阿肥定孤枝的阿嬤~已經不存在了~

看著阿嬤~落寞的坐在舊家的躺椅上~不再健談~不再關心著她所關心的一切~

只是喪氣的說著~哪無緊死死ㄟ~~卡快活~~~

嘴上硬湊出的笑容~~也再無法展現~~

而隨著阿嬤身體狀況的不佳~昨天也和叔叔一同北上了~

只是~這一去~下次回家~只怕是夏季了~

而更深的擔憂~~下一次阿嬤回家時~~還是那個阿嬤嗎??

大弟昨晚的一席話~更讓我落寞~

大弟說~阿嬤上台北前~交代了一些話~

言談間~阿嬤似乎認為~下次回家時~也是回老家的時候了~

是阿~那就是我的擔憂~~

下次回家~~會不會如同十多年前的阿公一樣~~是準備啟程回老家的??

好怕~星期一那天~幫阿嬤帶回一大包她最愛的人參糖時所見的阿嬤~

那樣的笑容~會是此生最後的一抹笑~

雖然知道~高齡近九十的阿嬤~那麼一天的到來~是遲早的~

但是~如同當初離家求學一樣~我還沒習慣沒有阿嬤的生活~更是不可能習慣失去阿嬤的生活~

一些無法和自己媽媽說的話~我都可以開心無顧忌的和阿嬤聊~

如果~哪天阿嬤不在了~我上哪找一個更像媽媽的人來訴說~~

只是~看著舊家老鄰居~一個接著一個的凋零~

以前熟悉的老長輩~~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在舊屋裡~消失在我的生命裡~

哪一天~阿嬤會不會也消失在我的生命裡??

近來~阿嬤常叨念著~她想改吃方便素~吃全素讓她好難過~

看著這樣無奈的阿嬤~我也很無奈~

一年前的生病住院~在醫生的勸說下~都無法改變執意要讓阿嬤吃素的叔叔~

眾人早就無法可幫~~阿嬤也只能繼續無奈的吃著為了後代子孫好的素~

而日前~阿嬤總算決定過自己想過的人生~

瞞著叔叔~偷偷買她最愛的魚回來~

對於阿嬤開葷一事~我們只希望阿嬤可以過她想過的生活~吃她想吃的食物~在她僅有的人生裡~

阿嬤這一輩子~為了先生而活~為了後代子孫好而活~

到了現在~我只希望阿嬤可以為她自己而活~

人生苦短~~對一個高齡的長者來說~更短~

更希望北部的眾多孫子孫女~以及小曾孫~可以讓阿嬤找回開心的自己~

下一次~開心的回家來~當我最熟悉的阿嬤~

何必限制她~何必要她如何又如何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