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仙來築夢

許多年前的阿嬤~生活重心~就是阿肥~

走到哪~阿肥陪到哪~

幾年後~蛋蛋加入了~阿嬤更加忙碌~

嘴裡唸著要我送走豬~心裡卻忙著替豬豬打算張羅食物~

地瓜的季節~要大量買入~

一條一條的地瓜~在阿嬤的忙碌下~變成滿地的地瓜簽~

晒乾後的地瓜簽~足以供應蛋蛋和阿肥一個季節的地瓜量~

心裡忙著打算~手裡也忙著餵食~

阿嬤喜歡看他們吃東西的樣子~

阿嬤說~看他們吃東西~感覺ㄓㄡ好唊款ㄟ~

也許~無數個自己吃飯的午間~陪站在一旁等著吃從阿嬤手中飛出來食物的阿肥~

是阿嬤吃飯時~最下飯的一個陪襯~

長長的白日~尤其冬季十分~

舊家裡~陪伴著阿嬤的不外乎~阿肥肥胖的身影~蛋蛋傳來的打呼聲~

偶爾~蛋蛋房裡傳來碰碰碰的聲響~緊接著~阿嬤氣呼呼的身影拿著棍子出現~

一陣棍子伺候~要蛋蛋停止搗亂~

偶爾~蛋蛋房裡傳來碰碰碰的聲響~緊接著~一條地瓜飛了進去~

一條條地瓜伺候~要蛋蛋住嘴~

被打的機率~吃地瓜的機率~各佔一半~

賭徒精神的蛋蛋~每天~就跟阿嬤賭上個幾次~

而始終無法從一而終的阿嬤~有時是棍子~有時是地瓜~

更加深了賭徒的下賭動力~

每天下班~阿嬤就開始叨念著~蛋蛋今天又撞了幾次門~被她打了幾次~或是吃了幾條地瓜~

一年一年過去~蛋蛋阿肥~一年一年肥~阿嬤卻一年一年瘦~

我們常笑阿嬤~是不是省給豬吃了??

幾個月前~阿嬤在浴室摔了一跤~住進醫院~動了手部手術~

住院中的阿嬤~不忘提醒~豬餵了沒~

幾個禮拜前~阿嬤又在舊家摔跤了~

住進醫院的阿嬤~這一次~不再提起豬了~

這一摔~讓阿嬤就此虛弱不已~

重複的住院~出院~看診~住院~

昨晚~阿嬤緊急被送進加護病房了~

詳細的檢查~在在指出~阿嬤已經年老的事實~

因為年老~心臟退化了~心血管幾乎都塞住了~

醫生打了疏通血管的針劑~阿嬤開始不舒服~突如其來的痛苦~

讓阿嬤被送進加護病房觀察~阿嬤和我們隔離了~

上午八點半~九點~

下午兩點~兩點半~

晚上八點~八點半~

是我們可以見到阿嬤的時間~

醫生說~今天會幫阿嬤做心導管~

希望可以減少阿嬤不舒服~或突如其來呼不過氣的痛苦~

中秋在即~阿嬤可以和我們一起過中秋嗎??

說好的~所有的孫字輩這星期都會回家來陪阿嬤過中秋~

說好的~阿嬤要負責主持素食攤位的烤肉活動~

阿嬤這是你說好的喔~答應我的事~一定要做到~

少了你~我們的中秋月是圓不了的~

這星期~你的孫子~孫女~孫女婿~曾孫~大家都會回家來看你~

千萬~不要讓加護病房阻隔了大家陪伴你的路~

八十高齡~近九十的阿嬤~身體一向硬朗~

經歷了被蛋蛋咬~被貓咬~阿嬤總能開朗應對的說~我無ㄟ驚~

或是自稱~見血消災~

我們都忽略了~阿嬤已經年老的事實~

總以為~阿嬤會永遠的坐在舊家的躺椅上~瞇著眼打瞌睡~

會忙碌的在舊家進進出出~管理他轄下的兩隻大牲口以及眾多來來去的小牲口~

回顧阿嬤的一生~民國初出生的她~歷經日據時代的統治~走過二二八事件~

那個年代~是困苦的~

而身為拖油瓶的阿嬤~更是沒過過一天好日子~

這樣的一生~在阿嬤的講述中~我也跟著遊走一遭~

這樣的阿嬤~是許多中年級生的阿嬤~

一直以來~沒人紀錄~沒人了解~那個年代的阿嬤~過的是什麼生活~

在那樣生活磨練下~有的是怎樣的人生心態~

阿嬤~我要開始記錄妳~

所以阿嬤~住進加護病房是妳重生的開始~

出關後~妳要再仔細的跟我講述妳小時後的種種~

因為~我記憶力差~許多你說過的往事~我都模糊了~

所以妳要一再的重述~讓我把妳的人生寫出一篇篇故事~

讓我幫你記下~妳那困苦的過往人生~以及妳努力走過的一切軌跡~

阿嬤~妳一定要加油~

突破加護病房的門禁~回到我們的懷抱~